这光,非但不能带来安眠的宁静,反而像一只窥探的眼睛,搅得宜棠心烦意乱,心口如同揣了只受惊的兔子,七上八下地乱撞,无论如何也无法入眠。
万籁俱寂的深夜里,一切声响都被放大。宜棠甚至能清晰地听到自己胸腔里那颗心脏,正以一种不合时宜的、近乎擂鼓的节奏,“咚咚锵锵”地搏动着,沉重而急促。
这声音在死寂的房间里显得格外突兀,像是身体里有个失控的节拍器,停不下来,也按不住。
沈世元今晚也一反常态。
他不再像往日那样,习惯性地贴过来,将她圈在温热的怀抱里。此刻,他离得远远的,躺在床的另一侧,中间仿佛隔着一道无形的楚河汉界。
他的身体微微侧压着胳膊,眉头即使在睡梦中也无意识地紧锁着,形成一个深刻的“川”字。
这副姿态,透着一股小心翼翼的谨慎,仿佛生怕靠得太近,会管不住自己,惊扰了什么,又或者……是怕自己沉重的身体,会压到那尚未显怀却已牵动他全部心神的小生命。
宜棠的目光在黑暗中描摹着他模糊的轮廓。
一种莫名的冲动驱使她伸出手,指尖带着试探的微凉,想要抚平他眉间的褶皱。
她的手指纤细,指腹圆润柔软,轻轻落在他高耸的眉峰上,然后顺着那棱角分明的面庞缓缓下滑,划过紧抿的唇线,感受着那刚毅的线条。
这触感,竟和她此刻的心一样,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坚硬和复杂。
沈世元身为军人,警觉性早已刻入骨髓。宜棠辗转反侧时,他便已悄然醒来。
只是他深知宜棠的性子,心思重,喜欢自己揣摩,不轻易倾诉。他的关怀问候都变得小心翼翼,如同在薄冰上行走,生怕一句不合时宜的话,反而增添了她的负累,惊扰了她难得的宁静。
此刻,宜棠那带着微凉和试探的指尖,如同最轻柔的羽毛,又像一缕和煦的春风,拂过他的眉梢眼角。
这细腻的触感,瞬间穿透了皮肤,顺着四肢百骸的神经末梢,一路蔓延流淌,最终在他心湖深处汇聚。
那感觉,不啻于在冰封的寒冬里,骤然燃起了一簇融融的暖火!瞬间消融了所有积压的冰雪,唤醒了沉睡的生机,仿佛整个世界都春暖花开。一股难以言喻的暖